晚唐故事：方镇日渐跋扈，仿佛无主之国
惟韦昭度、王建两军，奉诏西征，韦昭度毫无韬略，但知沿途逗挠，一切攻守事宜，俱听王建处置。王建取得邛州，收降西川将领杨儒，杀刺史毛湘；复略定、简、资、嘉定四州，进逼成都，累攻未下。韦昭度率诸道兵十余万，逗留不进，反请赦陈敬暄之罪，撤归各道兵马。朝廷居然下诏，依韦昭度之议，令王建等率兵归镇。王建奉到诏书，慨然叹息道：“大功垂成，奈何弃去？”参谋周庠在侧，便进言道：“主公何不请韦公还朝，自攻成都，独成巨业？”王建点首称善，即表称陈敬暄、田令孜，罪不可赦，愿毕命以图成功。一面又劝韦昭度道：“关东藩镇，互相吞噬，这是腹心大疾，相公宜早归朝堂，与天子谋定关东，陈敬暄不过疥癣，但责王建办理，指日可除哩。”韦昭度迟疑未决。王建竟擒住韦昭度亲吏骆保，脔割烹食，说他私盗军粮。韦昭度大惧，遂托疾东归，将印信旌节授王建。王建与韦昭度分别后，奋力攻城，环城烽堑亘五十里。陈敬暄力不能支，田令孜登城语王建道：“老夫前待君甚厚，何为见逼如是？”王建答道：“父子至恩，王建不敢忘，但朝廷命王建来此，无非因陈公拒命不得不然。若果改图，建复何求？”田令孜下城商诸陈敬暄，陈敬暄无法可施，只好缴出旌节，托田令孜至王建大营交付。王建泣涕拜谢，愿为父子如初。田令孜还白陈敬暄，陈敬暄开城迎王建，王建率军入城，自称西川留后，令陈敬暄出居新津，给以一县租税，且表称收复成都，由陈敬暄自甘退让，应令他子陈陶为雅州刺史。唐昭宗当然照准，并即授王建为西川节度使。
展开剩余70%东川节度使顾彦朗病逝，军中推顾彦朗之弟顾彦晖知留后，顾彦晖据情奏闻，也即命为节度使，敕赐旌节。朝使宋道弼贲诏出都，中途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所执，并发兵攻东川。杨守亮姓訾，因拜杨复恭为义父，冒姓杨氏，前为扈跸都将，后得出镇山南，全是杨复恭一手提拔。杨复恭总掌宿卫，独揽大权，诸假子统出司方镇，又养宦官子六百人，多充监军，内外勾连，威赫莫比，唐昭宗母舅王瓌求为节度使，杨复恭不可，王瓌怒诟杨复恭，杨复恭佯为谢过，奏请王瓌为黔南节度使。及王瓌奉节至桔柏津，却被杨守亮阻住中流，拨翻王瓌之舟，王瓌覆水溺死。唐昭宗闻耗，已疑是杨复恭主使，可巧，天威都将李顺节也将杨复恭阴谋，入白唐昭宗。唐诏宗大愤，出杨复恭为凤翔监军，杨复恭托疾不赴，自愿致仕。有昭赐官上将军，致仕归第。杨复恭居第近玉山营，因假子杨守信为玉山军使，屡往探视，且与他密谋为乱。事为唐昭宗所闻，亲御安喜门，命李顺节等往攻杨复恭居第。杨复恭与杨守信，乃挈族走兴元，往依杨守亮。杨守亮决计造反，所以拍住宋道弼，遣绵州刺史杨守厚，攻顾彦晖。顾彦晖急求王建过援，王建发兵至梓州，杨守厚引还。杨守亮以讨伐李顺节为名，更欲自金商通道，入袭京师。幸金州防御使冯行袭邀击，大破杨守亮，才不得逞。杨守亮、杨守厚统是杨复恭假子，就是天威都将李顺节，原名叫作杨守立，也系杨复恭义儿，唐昭宗恐他好勇作乱，特召居左右，赐姓名李顺节，令掌六军管鑰，擢为天威都将，隐示笼络。李顺节骤得贵显，遂与杨复恭争权，所以杨复恭密谋，多由李顺节报达宫廷。及杨复恭被逐，李顺节恃恩骄横，出入必用兵自随。中尉刘景宣及西门君遂，屡为所辱，遂入奏唐昭宗，请除李顺节，唐昭宗允诺。二人诱李顺节入银台门，把他杀死，百官皆奉表称贺。唐昭宗亦颇喜慰，乃于大顺三年（公元892年）正月，改元景福。
凤翔节度使李茂贞，静难节度使王行瑜，镇国节度使韩建，同州节度使王行约，秦州节度使李茂庄，相继上表，谓杨守亮容匿叛臣杨复恭，请即出兵加讨。王行瑜等并乞加李茂贞为山南西道招讨使。唐昭宗接览各表，便令群臣集议，大众谓李茂贞若得山南，不可复制，不如下诏和解为是。唐昭宗颁诏慰谕，五节度无一受命。李茂贞、王行瑜竟擅举兵击兴元，一面由李茂贞上表，自求招讨使职衔，且贻杜让能及西门君遂手书，有怨谤朝廷等语。唐昭宗亦忍耐不住，再召群臣入商，宰相等多面面相觑，不敢发言。独给事中牛徽道：“先朝多难，李茂贞有翼卫功，诸杨阻兵，亟出攻讨，未始非有心嫉恶，不过未奉诏命，太觉专擅。近闻他兵过山南，杀伤甚多，陛下倘尚靳节麾不授他为招讨使，恐山南百姓，尽被屠灭了。”唐昭宗不得已授李茂贞为招讨使。李茂贞遂进取兴元，杨复恭及杨守亮等均奔往阆州，李茂贞乃自请镇守兴元。朝廷特改任李茂贞为山南西道节度使，将他凤翔节度使职任撤销。偏李茂贞又不肯奉诏，累得唐昭宗无法对付，且模模糊糊的延宕过去。是时，成德节度使王熔为李克用所攻，卢龙节度使李匡威率兵救王熔，击退李克用。李匡威引还，谁知行至半途，乃弟李匡筹竟占据军府，自称留后，不欲李匡威还镇，且用兵符追还行营兵。李匡威部众，闻风离散。那时，李匡威归路已断，没奈何返奔镇州。原来，李匡筹妻有美色，李匡威很是艳羡，只因李匡筹同在军中，没法下手，至出救卢龙时，家人会别，阖室畅饮，李匡筹夫妇不觉多饮几杯，统皆醉倒。李匡威却是有心，趁他弟妇醉卧床间，竟去做了一个采花使者，了却生平夙愿。及李匡筹妻醒悟转来，才知着了道儿，悔已无及，当下泣诉李匡筹。李匡筹因此恨兄，乃把李匡威拒绝。李匡威奔往镇州，王熔事他如父，非常恭敬，偏李匡威又欲图王熔，镇人不服，攻杀李匡威。李匡筹闻报甚喜，遂得安据幽州。幽州将刘仁恭前由李匡威遣戍蔚州，过期未代，至是闻李匡筹擅立，自为军帅，还攻幽州，不利而去，投奔河东，依附李克用。此外，如杨行密攻杀孙儒，得封淮南节度使，朱全忠攻拔徐州，感化节度使时溥登燕子楼，举族自焚。王建杀死陈敬暄、田令孜，只说陈敬暄谋乱，田令孜私通凤翔，当令判官冯涓草表，中有切要语云：“开柙出虎，孔宣父不责他人，当路斩蛇，孙叔敖盖非利己。专杀不行于阃外，先机恐失于彀中。”国家失刑，故得令强藩借口。昭宗也无可奈何，置诸不问。福建观察使陈岩病殁，都将范晖自称留后，范晖骄侈不法，被王潮攻死。潮代任观察使，寻且进职节度使，群雄角逐，寰宇分崩，到了景福二年（公元893年）秋季，李茂贞抗表不逊，公然责备唐昭宗，与敌国相去无二。唐昭宗恼羞成怒，掷置来表，再拟兴师。
（本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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